它,坐落在大庆市大同区太阳升镇九间村西南一公里处的高土岗上。南距太阳升火车站约一公里,让胡路至通辽铁路干线穿过它的西部边缘。
若不是静静地伫立在这里的文物保护碑,可能很少有人知道,这里是一处辽金时期的重要遗存——“九间遗址”,也有人称它为“辽金文化遗存的一大宝库”。
在刚刚过去的百余天里,这处辽金时期的遗址慢慢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,露出冰山一角,50多处遗迹、500多件遗物被呈现在人们眼前。虽然此次发掘面积不过是总面积的千分之二,但它的学术价值、科研价值已端倪初现,对辽金时期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等方面的研究和佐证,让专家欣喜而期待。
从古庙到军政设置的遗址传说
“这次考古发掘,创造了大庆考古史上的多个第一。它是国家文物局在大庆地区的首个主动发掘项目,是大庆地区首个辽金遗址的发掘。它不仅是对大庆历史的一个佐证,也是对黑龙江历史的一个佐证。”大庆市文物管理站站长、大庆市博物馆副馆长颜祥林,是这次九间遗址考古发掘工地总务,此次的考古发掘,让他兴奋而激动。
时间虽然已过了一月有余,九间遗址首次阶段性考察也已落幕,但在颜祥林眼里,一切才刚刚开始。九间遗址,从他2009年担任大庆市文物管理站站长以来,一直是活跃在他脑海中的一个特殊名词。九间遗址进入人们的视野是在1982年,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期间。大庆市文物管理站的唐国文等人发现了座落于太阳升镇九间村(当时的葡萄花公社九间大队)西南一公里处高土岗上(今)的九间建筑遗址。遗址南北长约3公里,东西宽约1公里,地表陶片和仿定瓷片密集。在其中约100平方米的建筑废墟中,采集到了筒瓦、板瓦、兽面瓦当、莲花瓦当、瓦头、残凤首、凤翅、凤尾、兽卷舌、兽足等泥质灰陶建筑构件标本。
对于它,周边居民充满了好奇,坊间传说也很丰富。有人传说,此处原是古庙,因为这里曾发现一尊40余斤重的方形铜器(疑为“香炉”);有人认为,这里是盐铁司,因为在它东侧2公里处是金肇州古盐场,距它4公里处还发现了一处古钱币窖藏;也有人推测,这里是辽代皇帝、贵族“春水”、“秋山”打鱼吃鸭(雁)的避暑行乐的宫殿或军政设置。
2009年夏,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期间,发现遗址上有大量布纹瓦,九间遗址又一次浮出水面。当年,九间遗址被正式确定为辽金遗址,正式成为大庆市市级文保单位的一员。
研讨会让九间遗址进入专家视野
九间遗址坐落的区域——大庆市大同区,是宋辽金时期历史文化研究的重要区域,在目前所发现的23处古遗址中,17处为宋辽金时期遗址。因此,多年来,省、市、区各界专家学者对大同地域的宋辽金文化的挖掘研究从未停歇。
而九间遗址在被列为辽金遗址十年后,能够成为大庆考古史上的首个发掘项目,能够获得国家文物局的同意和支持,源于2017年5月的一次研讨会。
吕国明,是大庆一位民间考古爱好者,一直痴迷于当地遗址的研究。2017年,由于他的倡议,大同区文体旅局召开了“大同地区金源文化研讨会”。研讨会引起省、市历史、考古学界的高度关注。对于那次研讨会,吕国明至今记忆犹新。会上,他第一个发言,就其所掌握的九间遗址及周边辽金文化遗存情况做了详细报告,引发了专家极大的兴趣。也正是这次研讨会,让沉寂了近千年的九间遗址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,并开启了揭开九间遗址神秘面纱的前奏。
2019年初,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上报国家文物局,对大庆市大同区九间遗址开展考古发掘提出申请,很快获得国家文物局的同意和支持,并于今年4月份颁发了《九间遗址考古发掘证照》。
7月22日,由省考古所、黑龙江大学考古系、大庆市文物管理站、大同区文物管理所组成的考古队,正式入驻九间小学,九间遗址考古发掘也由此启动。
辽金时期文化遗存特征凸显
8月至10月,正值北方收获的季节。由30余人组成的考古队怀着兴奋和期许,在九间遗址开始了首次发掘。发掘地点是经过认真钻探,认定为遗迹分布比较密、人类活动迹象比较多的地方。经过百余天小心翼翼、步履维艰地艰苦发掘,500平方米的遗址上,没有让人失望,发现房址、灰坑等各类遗迹50余处,出土陶器、铁器、石器、骨器、木器、玉器等遗物500余件,称得上成果显著。
另外,让人欣喜的是,九间遗址保存较好,遗迹密集,房址形制规整,灰坑单体规模较大。九间遗址出土陶器也较有特点,大型陶器残片占比很大,还出土有少量砖瓦、脊兽等建筑构件。种种迹象表明,此处遗址可能并非普通的居住性遗址。
省考古所副所长、研究员,此次考古发掘的领队刘晓东认为,此次发现的遗物情况反映的问题很多,但大多数是黑龙江辽金时期考古学文化遗存的共性特征。就目前观察九间遗址遗物比较个性的特征主要有两点:一、从出土陶器残片看,个体较大的陶器占比较高,与普通的居住型遗址似有差异;二、出土了砖瓦和脊兽等建筑构件的残块,可以确认是从其他位置搬移过来的,说明遗址内可能存在具有一定规模的砖瓦类建筑,反映当时遗址范围存在一定等级的行政建制或宗教类遗迹。另外,从遗迹现象来看,该遗址未发现城墙,如果最终工作确认没有,结合遗址规模考虑,此遗址可能代表了一类辽金时期的聚落形态;发掘区内有些灰坑遗迹之间存在窄隔梁,似有形制布局上的联系,怀疑可能与当时的某类物品或物资的生产有关。
黑龙江大学考古系主任、此次考古发掘的执行领队包曙光和指导教师郭美玲认为,遗物中发现的大的器物,比如缸和罐,不应该是游牧民族日常所使用的,使用者应该有一定的定居性;出土的陶器反映了当时的制陶技术非常成熟,有一定的地方特色,特别是纹饰陶片,这是在以往的辽金时期的考古中所没有的。更重要的是遗址中的建筑风格体现出了东北特色,很规整,材质也比较硬,应该是长时间用火造成的。
千年宝库还待探寻
500平方米的考古发掘,展现的是九间遗址的冰山一角。21万平方米的遗址,究竟还蕴藏着怎样的秘密?于目前而言,依然是个谜。
刘晓东说,500平方米,于九间遗址而言,只能说提供了一个线索。这次发掘中遗迹开口深度约30厘米,而遗迹本身有的达到2米多,比较深。因为发掘面积比较小,比较局部,所以并没有全面地揭露和反映遗址的面貌。它的科研价值已经有所体现,但仍有更多的学术问题需要去探究。可以说,它的科研价值比较高,对研究这个区域的辽金时期历史文化非常有价值。
刘晓东还谈及,此次发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。这个遗址很可能代表了我们以前没有认识到的一个遗存类型。从考古学角度说,遗存类型包括房址、墓葬、窖穴、城址、村落等,我省辽金时期的遗存一般都是有城墙的城址。而九间遗址面积很大,钻探结果是21万平方米,但目前却没有发现城墙。虽然这也不代表没有城墙,但是这种情况下,没发现城墙的遗址还是比较罕见。我省有许多辽金遗址,九间遗址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遗址,应该做进一步发掘研究,所以下一步拟向国家文物局再次提出发掘申请。
正如包曙光所说,考古发掘,是为了通过寻找历史的碎片,探寻历史的真相。当然,真相也许永远不可能复原,但是至少,通过这些珍贵的碎片,我们可以尽量管窥历史的一瞬……